作者:莫琳‧派森‧吉莉特 Malin Persson Giolito
譯者:郭騰堅
出版社:愛米粒

 

我有時會笑,但我的喜悅是一種歇斯底里的反應。
可恥,恐懼,悲傷,仇恨。這些事是已經消失的複合式情緒,是顏料店的混合物,呈現蛋殼色調。黃色和藍色相配。混合成綠色。友情?嫉妒?關愛?關注,同理心。快樂。
快樂是一切的混合,也是我最欠缺的;它結合所有負面情緒,一小撮驚訝,以及一大堆喜悅。快樂就是最完美的混合物,但沒人知道配方。

有些地方,就像明信片上的風景,那是一種美好印象,彷彿世界有最不堪的一面,必定要有如天堂般的對照,瑞典是這樣的地方,雖然小說裡諷刺地說著事實不是如此,可惜的是,與世上許多地方相比,瑞典仍舊擔當得起明信片的優美,只是我不禁想到即使將人放置在一個相對穩定的社會結構中卻也不會發展出更高的心靈層級,瑪雅以「我」的視角說出的種種感受,如此孰悉,與身分種族立場無關,人類就是會如此反應。就像許許多多的事情,不會向上比較,只會向下較量。

在未來,倘若我們有機會成就更高層級的社會型態,不快樂的心理會是最尋常的強勁敵人,即使現在早是如此,但我們不會承認手上早就沒了快樂的配方。

 

《流沙刑》這本小說,是法庭推理小說,是犯罪懸疑小說,也是社會小說,有人會說經濟學者與廚師有甚麼關係,可這世上的一切又有甚麼沒有關係,透過法庭雙方辯護與瑪雅的回憶,這不僅僅只是被告與受害者的人生而已,無論何時、何種事件,社會永遠是其中的一分子,作者就是如此透過瑪雅的感官,談論瑞典社會。

瑪雅被指控參與、教唆、共謀校園槍擊案,她是否有罪?動機又是什麼?這兩個疑問是懸疑的推理誘因,至少在初期時我還會推測結果是什麼,讀者雖是跟著瑪雅的第一視角,後來我覺得我跟隨著不僅是瑪雅的雙眼,而是她的心靈,她對這件事的感受,一路發展至今的所有回憶,宏觀地看也不過是一段人生,可如瑪雅所說,如你真有同理心,這是社會小說,我們所處的生活裡的常態,它不遙遠也不鄰近,就發生在眼前周遭,這就是我們的世界。

法庭上,辯護律師與地方檢察官的攻防,就如要把每一條紋路刨得清晰可見,有用之處要剔得不見血肉,這一條事證用完就再拿另一條,每一面向皆有虛假、真實,站在法庭的那一刻起,事實開始像時間的沙漏,這一面的沙子流完,再重來看另一面,在決定結束前,人生停在那一刻,無限重複。沒有人贏得什麼,能寫成的故事編成新聞,在所有人眼中,媒體似乎永遠是個可憎的對象,在判決前誰都是清白的,只是理想,早在那之前,各種臆測早已寫成事實,掛在各標題上。

以第一人稱書寫,常有兩極的效果,完全進不了這角色的排斥,不然就如瑪雅對我的影響,不管我認不認同她,她的感受已逐漸融入我的思緒、感覺,無論多少人談論這件事、判決書如何詳細記載、新聞報導多麼熱烈回應,我們總能說有些事外人無法了解,更精準地說:他們不想知道發生什麼事,他們說服自己與這些人沒有共同點,他們能相信這些事永遠不會發生在他們身上。

說我很愛,感覺很奇怪,其實我一點也不想理解瑪雅的情緒,那不是多舒服的經驗,可作者寫得真好。
與我們無關時,我們用道理可循的方式解剖這件事,所以很奇妙地,不知道為什麼就這麼做了的理由就像不存在的生物,怎麼可以登錄在世界動物百科全書上。不知怎地,我已經大到回想不起青春的樣子了卻還記得那種毫無理由的衝動,真有那麼傻?不知道後果嗎?其實沒答案,有時候事情發生了,理應就是如此。

獨處比時間好用,讓人有機會思考,而不是隨著生活淡化。年少時不懂的事,終究會想通,瑪雅也是,作者想說什麼我不能臆測,我只擁有自己的感受,一種騷動後的平靜,領悟消失許久的溫柔再度歸來的感觸。我的確很愛這本小說,雖然有時會覺得煩躁,我真的對法庭辯論的東西提不起興趣,不過瑪雅早就說了,這些東西真的很無聊,我想我只是認同她而已。我愛那些對瑞典日常生活的描寫,就在瑪雅如常的生活裡,她的年紀裡該有的樣貌,對父母厭煩,渴望獨特,可發展不如預想,失落一段感情,卻毫無理由地得擔負起另一個人的人生,有人問過她願意嗎?

最後,我們想清過去那一連串的不明所以,累積的錯誤從無法負荷的缺口潰堤,那是泥沙不是一陣煙,期待一切如常是不是太軟弱?當事人的放任絕對有其責任,可惜的是,沒有方法可以約束置身事外的旁人的責任,但這就是社會,沒有毫不相干也沒有必然的義務,可故事裡的每個人皆有機會改變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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