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國旅行S  

作者:三浦紫苑
譯者:丁世佳
出版社:漫遊者文化

 

有時剛看完一些靈異小故事,我會想,發覺自己接近死亡與遇到鬼這兩種情形,感受上會有很大的差別嗎?
 
基於一種迷信,我不會認為沒有這類似的經驗是幸運的,對於厄運,我不能去想是因為好運才沒遇上。可事實上我的確怎麼去想都不會有確定的答案,我只能猜,遇見鬼所引發的恐懼裡,一定多多少少有種意識到自己就快死了的預感,所以一有機會就會拼命地逃,可是追上來的不是幽靈,而是死亡本身時,那感覺似乎又不同了。
 
不知怎的,在我的想像中,感到一股煩躁,真是厭煩,好像被死亡這傢伙握住了什麼把柄,時時被威脅,很不自由。
 
並非我不尊重生命,若生與死是人永遠都擺脫不了的同行者,與它們保持距離,或貼近它們,也沒甚麼差別吧。
 
 
三浦這本短篇集,以「死亡」為主題,七篇故事也就講了七種死亡的形狀。
 
在《天國旅行》之中的悲歡離合,都在死之間穿梭而行,沒有絲毫的恐怖氣息,即使人們對死避而不談,卻仍是不斷地與死相擦而過,或許你不相信,我們卻真是如此,死亡之於此處像寫上註解的黃色的便利貼,一看就會明白,死亡沒有終結的能力。
 
第一篇〈森林深處〉
一個中年男人走進樹海,自殺失敗被另一名經過的年輕男子發現,男子勸男人要自殺的話還是更深入樹海吧,男人便跟著男子往深處走,男人不了解年輕男子的來歷也不清楚他為何來到樹海,縱使有種種疑問,但只要一想到自己是來此處自殺的,又何必在意。年輕男子告訴男人,他在這世上沒有一個會想念他的人,他不知道為何要活著,孤獨地活著真的有意義嗎?
 
人確實會因為在別人看來無法理解的原因而尋死,痛苦這種東西永遠不是相對的。
 
 
第二篇〈遺言〉
年邁的男人用著新買不久的電腦,辛苦地一字一句敲下給妻子的情書。
 
就算全力以赴了,大部分的愛情和成就過個百年就會消失無蹤,不留一絲痕跡。即便如此,人還是無法不對此傾注滿腔熱情,人類真是一種不可思議的生物。
 
 
第三篇〈初盆的客人〉
女人告訴來鄉野收集奇特故事的學生們一個她親身經歷的奇異故事。
 
我笑起來。「但是那個世界一定有那個世界的規矩。『不能問彼此的過去』之類的。」
「怎麼好像是情侶的規定啊。」
夏生說著也笑了。
 
 
第四篇〈你是夜晚〉
從小學開始,她就做著一個夢,夢裡她與一個男人生活著,那真實的感覺彷彿她過著白天與夜晚不同的人生。她一直相信著她與夢中的男人終會在白天的世界裡相遇,他們會再度相戀,快樂幸福地生活著。
 
「我們一起死吧。我們在江戶時代就是戀人,兩個人一起死了呢。你知道嗎?不能結婚我不要,死掉也沒關係,下輩子一定還會重逢,那時候就可以結婚了,所以我們死吧。」
 
 
第五篇〈火焰〉
我一直很喜歡學長,但他卻無預警地自殺了,學校裡有各種謠言,但真相究竟是甚麼?
 
我覺得好像完全瞭解了人心。用死來當武器的那個瞬間,要人屈服或是原諒別人,都在我們的一念之間。
那件事慢慢地逼近,侵蝕著我們的心。不對,是把我們的心打磨成新的形狀也說不定。就像刀或寶石一樣,可以熬過漫長的歲月。
 
 
第六篇〈繁星夜遊〉
女朋友死了,我卻沒發現。就算死了,她還是一直在我的身邊,我才發覺自己很愛她,雖然生與死的界線對我而言已經很模糊,可是看著永遠停在死去那一刻的香那,我不知道我能忍受多久,我到底算是死了?還是活著?
 
香那留下的「喜歡」這種心意,總有一天會淡薄吧。心意消失的時候,香那會不會完全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呢。我一面期望那天快點到來,一面期望這份心意在我心跳停止前不要消失。
 
 
第七篇〈SINK〉
大家都死了,只有他還活著。悅也總是會想起當他們的車子下沉的那個畫面,他不知道自己是個性使然,還是父母自殺這件事造成的影響,他認為假裝去愛一個人很虛幻,還是自己一個人更自在,但他也不否認他總想著母親的那隻手,是要救他還是不讓他走。
 
這就像是故意用力按瘀青的地方,確定那裡疼痛一樣,悅也一面開著小卡車一面想著。一次又一次地按壓,就算想要忘記,到了晚上夢境仍舊來找悅也。冰冷的手的觸感現在仍舊緊緊抓著悅也的腳踝,不肯放開。
 
 
從不同視角透過死亡的濾鏡,看出去的風景,態度不一,卻很像似,因為人的通景反映著對「生」的期待。有期待才會有失落,這份失落總是能擄獲我們大部分的注意,注視的目光過於關注,風景於是扭曲了,死亡在我們的心中不再清澈,而逐漸變成一個結,自以為那就是終點。
 
三浦這七篇故事,很輕輕搖搖,一下子就看完了,我以為要花一些時間才能想清楚,這些故事沒有所謂的結局,比較像是一種狀態─活著的我該怎麼去看待眼前的死亡。
 
若往充滿希望的方向去想,這些沒有確切真相的結局反而給予了勇氣,我能在想像中的真相中送給自己一份希望的光,也能讓自己待在黑暗中杜撰各種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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